《绍兴文理学院报》 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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新见南宋宗室赵汝 墓志考释

   期次:第6期   作者:●钱汝平   


(上接第7版)此外,濮王子孙还世代执掌宗正府事,先由宗字辈执掌,宗字辈死尽后,又由仲字辈执掌,仲字辈死尽后,则又由士字辈执掌。因此,宋朱 说,在赵宋王室中,“濮邸最 亲,嗣王(指嗣濮王)最贵,于属籍最尊”(《萍州可谈》卷一)。这种情况导致濮王一系在后世人口最多,势力最大。南渡后,濮王神主安置于绍兴,嘉泰《会稽志》卷六《陵寝》“濮王园庙”条云:
  濮安懿王在英宗皇帝时,以茔为园,即园立庙,俾王子孙世袭濮国,自主祭祀,行之累朝。绍兴中,以濮邸宗室有在远未集行在者,故久阙嗣王,止以见在行高者为主,奉濮安懿王祠事。久之,乃复除嗣王。濮园既阻绝,庙寓会稽之天宁寺,今为报恩光孝寺。盖以英祖初诏有立庙京师之戒,故止寓会稽,尝时讲求,亦详矣。十三年,主奉祠事贺王士 请即光孝之法堂为庙,而辟寺西隅南向为庙门如旧制,置卫甚谨,其香火、官吏出入,繇别门。园令一人,以濮邸诸王孙充。嗣濮王奉朝请,岁以春秋来荐献,亦循旧制也。
  由于濮王神主最终被安置在绍兴,并建有宗庙,因此濮王一系子孙定居绍兴的肯定很多(绍兴一带出土的南宋墓志中出现的赵宋王室成员相当多,可以肯定地说,绍兴一带是赵宋王室南渡后聚居的大本营。说详拙作《韩世忠家世补说——新见韩世忠侄子韩彦纯、侄孙韩沂墓志考释》,《延安大学学报》2018年第4期)。赵仲 一族就是在这样的历史背景下迁居于越的。濮王一系人丁的兴旺、势力的庞大曾引起不少臣工的嫉妒和不满。因为在他们看来,太祖创立大宋,功劳最大,而子孙却不但不能继承帝位,反而日渐凋零,在政治生活中也失去了话语权;而太宗以兄终弟及方式继承了帝位,违背了父死子继的继承传统,可谓得国不正,但是他的子孙却无论在人口数量上,还是在政治话语权方面,都远远超过了太祖的子孙,这是他们所不能接受的。绍兴元年(1131)十一月,上虞县丞娄寅亮上书高宗,发出了这样的感慨:“崇宁以来,谀臣进说,推濮王子孙以为近属,余皆谓之同姓。致使昌陵之后,寂寥无闻,奔迸蓝缕,仅同民庶。臣恐祀丰于昵,仰违天鉴,艺祖在上,莫肯顾歆。此二圣所以未有回銮之期,黠敌所以未有悔祸之意,中原所以未有息肩之时也。”将宋朝的积弱不振与濮王一支的独大联系了起来,可见濮王一系势力盖过太祖一系确是事实。但是高宗并没有因此而裁抑濮王一系,这是因为赵仲 有率先拥戴之功,汴京失守后,“康王即帝位于南京,仲 由汉上率众径谒。时嗣濮王仲理北迁,乃诏仲 袭封,加开府仪同三司,历检校少保、少傅。绍兴元年,充明堂亚献。七年,薨,帝为辍朝,赐其家银帛,追封仪王,谥恭孝”(《宋史》卷二百四十五《列传四·濮王允让》)。然而朝廷所能提供的名器礼数毕竟是有限的,随着人口的繁衍,每人所得的名器礼数自然也随着辈份的降低而减少,只有极个别出类拔萃或因缘际会者才能脱颖而出,获取优渥的名器礼数。因此濮王一系到了不字辈,也已呈强弩之末之势,而到了善字辈,则可说已沉沦下僚,赵善仑只做到修职郎、江东提刑司干办公事的小官,而赵善 则更低,自幼年补保义郎,到六十九岁去世,数十年间,只累阶至修武郎,而实际差遣则完全没有,可谓毫无表见。至于汝字辈,自然更是等诸自郐。但是赵汝 与靠恩荫起家的一般宗室不同,他靠科举改变了一生。宗室凭恩荫入仕者,走的往往是武职之路,而赵汝 靠科举入仕,走的是文职之路。他出生于绍熙三年(壬子,1192),登嘉定元年(1208)进士第,时年十七岁,是难得一见的少年科第。以后扬历中外,逐级晋升,曾两任知府,累阶至朝奉大夫。在宋代冗官泛滥、晋升异常困难的历史背景下,只活了五十二岁的赵汝 能做到这个程度,也算是出类拔萃了。
  这方墓志提到的赵氏仕履也可和传世文献相印证。其定居会稽事,宋佚名《南宋馆阁续录》卷八《官联二·著作郎》云:“赵汝,字献可,本贯玉牒,居于会稽。”其中进士事,同书同卷云:“嘉定元年(1208)郑自诚榜进士及第,习《周礼》。”《宋会要辑稿·选举二·贡举》亦云:“嘉定元年(1208)五月二十二日,诏新及第进士郑自诚特补承事郎、签书平江军节度判官厅公事,第二名孙德舆、第三名黄桂并文林郎、节察推判官,第四名周必贤、第五人赵汝 并从事郎、防团推判官。”可见赵汝 是嘉定元年(1208)郑自诚榜第五名。其为安庆府府学教授事,宋黄 《勉斋集》卷十九《安庆府新建庙学记》云:“嘉定壬申(1212)右史舍人直龙图阁张公来守是邦……未期年政成令孚,百废具举,庙学之建,视他役为最巨。既讫功,以府学教授赵汝 之请,属 记之。”可见赵氏确实出任过安庆府学教授。但在嘉定五年(壬申,1212),赵氏应早已离任,黄 所说的“府学教授”,当是用的旧称。其为福建提刑司干办、福建安抚司干办事,宋葛绍体《东山诗选》卷上有《送赵献可福州抚干》,卷下有《题赵献可抚干池亭》,《送赵献可福州抚干》诗云:“往岁南闽路,曾知幕府崇。已先多士列,不与众人同。红透荔枝日,香传茉莉风。还应飞诏急,催向道山中。”可见赵氏曾两次入闽。据墓志,赵氏在出任福建安抚司干办公事之前,曾为福建提刑司干办公事,则葛诗中所说的“往岁南闽路”,当指赵氏出任福建提刑司干办之事。其出知长兴县事,嘉庆《长兴县志》卷四《学校》有“绍定五年县令赵汝 重修东西斋,创杏坛、丛桧堂、御书阁”的记载,因重视学校建设而被诸生入祀三贤尹祠,见同书卷二十六《碑碣》“三贤尹修学记”条。宋方大琮《铁庵集》卷一《谏院奏议·八月分第二 贴黄》云:“臣所谓自坏科目者,又见一人焉。军器少监兼权左司郎官赵汝 粗有干略,殊欠检修,其为帅幕也,招权狎妓,自闽来者,皆能言之。其宰宜兴也,不饰 簋,郡之名胜者能言之。”方大琮指出赵氏曾为福建安抚司干办公事(帅幕),无疑与墓志相合。但说赵氏曾出宰宜兴,与墓志及地方志文献记载均不合,当是误记。赵氏出宰的是长兴,不是宜兴。其通判扬州事,万历《扬州府志》卷七《秩官志上》有通判赵汝,也与墓志所记相合。其为军器监簿,改大理寺簿,迁太府寺簿,枢密院编修官,升检详文字,迁宗正丞,秘书丞,著作郎,军器少监兼尚书右司,升兼左司等事,亦大致可考。宋洪咨夔《平斋文集》卷十七有《林申除宗正寺簿、赵镐夫司农寺簿、赵汝 太府寺簿、余元国子监簿制》;同书卷二十有《太府寺簿赵汝除枢密院编修官兼权兵部郎官制》,可见其还兼任过兵部郎官;同书卷二十三有《枢密院编修官赵汝 除宗正寺丞仍兼右司制》;宋袁甫《蒙斋集》卷八有《赵汝 除秘书丞兼右司制》;宋佚名《南宋馆阁续录》卷七《官联一·秘书丞》“端平以后九人”中有赵汝,云:“(端平)二年十月除。三年二月为军器少监。”同书卷八《官联二·著作郎》所记“端平以后十二人”中有赵汝,云:“(端平)二年十月以宗正丞除。是月,为秘书丞。”其升兼左司事,宋方大琮《铁庵集》卷一《贴黄》:“臣所谓自坏科目者,又见一人焉。军器少监兼权左司郎官赵汝 粗有干略……”可见赵汝 确实兼任过左司郎官。除“军器监簿,改大理寺簿”一节没有着落外,其他均从传世文献中找到了根据。其出知温州事,弘治《温州府志》卷八《官职》知温州军州事有赵汝,注云:“朝散郎知,嘉熙二年(1238)。”光绪《永嘉县志》卷二十二《古迹志》二《金石上》记载“赵汝 谢岩题名残刻”,有“嘉兴戊戌(1238)”“郡守赵汝”等字样,与弘治《温州府志》记载相合。其知饶州事,历代《饶州府志》均失载,可据补。或赵氏并未赴任,故未记载。总之,墓志提到的赵汝 仕履基本上都能从传世文献中得到印证。从上述方大琮对赵汝 的评价中,大致可以看出赵氏的官声。赵氏为官颇有干略,知长兴县时,因重修学校而被诸生入祀三贤尹祠,就是证明。但也有招权纳贿、贪婪好色、不知检点的缺点,方大琮指其“自坏科目”,意思是败坏了进士科的名誉,这也不必讳言。
  赵汝 还是词人,元李冶《敬斋古今注》卷三云:“《定风波》曲凡有五,唐欧阳炯《定风波》首云‘暖日闲窗映碧纱,小池春水浸残霞’者,诗句《定风波》也,至今词手多为之。此不可以备录。近世赵献可作词,有曰‘芳心事事可可’者,《定风波慢》也。”可见赵氏作有《定风波慢》词。从其词中有“芳心事事可可”句看来,他模仿的是柳永的《定风波·自春来》词,该词就有“自春来、惨绿愁红,芳心是事可可”句,可知赵氏此词也是描摹男女恋情的婉娈艳体。绍定二年(1229)绍兴知府汪统刊刻了宋人李昌龄编纂的善书《乐善录》十卷(瞿冕良《中国古籍版刻辞典》列有“赵汝”条,称其绍定三年刊刻过李昌龄《乐善录》十卷,半页9行,行18字,见该书第616页,苏州大学出版社2009年版。但《乐善录》卷末有牌记明确指出此书为绍定二年汪统刊刻,赵氏跋文也没有说此书为其刊刻,瞿氏之说不知何据)。该书卷末有一篇赵氏所作的跋文,这是目前所见赵氏存留于世的唯一文章。《全宋文》未收赵汝,可据上述赵氏墓志为其编列小传,并将此跋文收入。龚延明、祖慧先生的《宋代登科总录》虽已收赵汝(龚延明、祖慧《宋代登科总录》第9册,第4600页,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2014年版)。但上述墓志可作为书证收入,能起到很好的补充证明作用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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